徐悲鸿和蒋碧薇育有一儿一女,儿子取名为徐伯阳,女儿取名为徐静斐。
父亲徐悲鸿病重期间,她才理解继母和父亲的感情,并且被继母深深影响,在她的教育下走上革命征程。
晚年的她,一直以临摹父亲画作为主,她渴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治愈童年阴影。
徐静斐从继母那里受到了什么影响?她的童年阴影又是什么?
父亲病重
年对徐静斐来说,是一个特殊的年份。
这一年,她的父亲徐悲鸿和母亲蒋碧薇分居生活,名存实亡的婚姻还是难以为继。
徐悲鸿多次挽留,蒋碧薇都不回心转意,最终在年12月1日,提出和蒋碧薇正式离婚。
蒋碧薇提出四个条件:“徐悲鸿作品中拿出一百幅画交予她;离婚赡养费万元;四十幅古画;每月收入的一半交给她作为孩子的抚养费。”
这四个条件或许是她为了宣泄对徐悲鸿的不满,也或许是为了维护女性尊严的一种方式,又或许是为了惩罚徐悲鸿对感情的不忠。
虽然明知蒋碧薇是狮子大开口,但徐悲鸿自觉心中有愧,还是爽快答应。
谁能想到,著名画家徐悲鸿竟然为了前妻的离婚索赔,每天站十几个小时作画,以至于身体不断恶化。
一代巨匠在他事业巅峰时期,竟然吃不饱穿不暖,除了日常教学外,还需要不停创作,因为他要养活前妻,养活新的家庭,还要花天价购买中国的国宝。
众所周知,徐悲鸿是一位爱国画家,他的很多作品都寄寓着反抗侵略、抨击卖国投降、渴望光明的思想感情。
他曾拒绝给蒋介石画像,又收留被逮捕的田汉,因此被人排挤,离开南京。
年夏,他由于高强度工作,患上高血压、心脏病、肾炎,病情严重的他住医院。
医院向整日守在病床前的廖静文下达了病危通知书,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除了哭泣,她竟然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。
因为她没钱!
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徐悲鸿作为国民*聘请的教授,虽然每个月有大洋,但按照离婚协议,要拿出一半给蒋碧薇。
剩下的大洋,一部分要拿出来照顾家庭,还有一部分要高价收购流落海外的作品。
他曾经的积蓄也被一个自称有渠道购买国画的骗子骗走。
还是在他两个老朋友的资助下,才付清了住院费,得以继续接受治疗。
徐静斐是从卢开祥那里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,医院看望父亲。
当她走到病房,看到床上躺着的父亲时,不禁大吃一惊,记忆中的父亲应该身体硬朗才是,为何如今病床上的人让她有些陌生?
只见徐悲鸿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,胡子也许久未刮,脸上水肿,没有血色。
“爸爸,我来看你了,您感觉好点了吗?”
当看到女儿时,徐悲鸿的脸上才流露出笑容,纵然和蒋碧薇没什么感情,但是对女儿和儿子,他是愧疚的。
“你怎么不上课,大老远跑到这里来?”徐悲鸿关切地询问。
看着父亲强打精神的样子,她的眼泪忍不住掉落。
“爸爸,今天是周六,下午没有课。”
听到女儿这样说,他才稍稍放心,把头转向廖静文,询问病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。
廖静文拿出一个点心盒,里面只剩下一块像炒米糖一样的点心,她只吃了半块,剩下半块想要留给廖静文充饥。
天快黑时,徐悲鸿不停催促徐静斐赶快回去,担心天黑下来,女儿会遇到危险。
童年的阴影
徐静斐九岁那年,父亲和母亲离婚,从此以后她和哥哥便跟着母亲蒋碧薇生活。
她永远忘不了年暑假,父亲带着她和哥哥到青城山写生作画的经历,父亲当时也给了她一支粗铅笔和一个小画板,让她练习作画。
在青城山的一个月,徐静斐在父亲的指导下,也画出十几幅风景写生,这是她记忆中最开心的事。
徐悲鸿原本打算和蒋碧薇和好如初,只是先后多次提出和好都遭到拒绝。
忍无可忍的情况下,他登报和蒋碧薇脱离同居关系。
离婚后的蒋碧薇一门心思投入到和张道藩的谈情说爱中,她根本没有多余时间照顾两个孩子。
就连徐静斐晚上害怕,需要母爱关怀时,得到的也只有拒绝。
因为她要忙着给张道藩写情书。
从年到年,她和张道藩一共写了多封信,但是给子女的信却寥寥无几。
她从未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,儿女于她而言也不过是用来索要生活费的手段。
自从父母离婚后,徐静斐和徐伯阳过着夹缝中求生存的日子,一旦惹得蒋碧薇不开心,对他们不是斥责就是打骂。
两人生活在有名无实的“家”里,父母的矛盾,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影响,以至于徐静斐一直缺乏安全感。
她多么渴望父母能重修旧好,给她一个完整的家。
搬去和父亲生活
徐悲鸿出院后没多久,蒋碧薇把两个孩子叫去,让他们去找徐悲鸿索要生活费。
“可是妈妈,爸爸的病还没有痊愈。”徐静斐不想再成为母亲榨干父亲的棋子。
“那又如何?生病是一回事,抚养孩子又是另一回事,他生病了你们就不吃不喝了吗?做父亲的,养育子女是应该的!”
两个孩子不敢违背蒋碧薇的意思,只能到父亲那里索要生活费,临行前,蒋碧薇特意教导儿子如何辱骂继母廖静文。
看着虚弱的父亲,徐静斐始终没好意思开口,但她知道若不要钱,回去定然会遭到母亲的责骂。
她进退维谷,最终还是决定提生活费的事。
徐悲鸿答应按照她所说的双倍给她,徐静斐这才高高兴兴回到家中。
蒋碧薇看到两个孩子,第一句便是询问:“你们要到多少钱?”
“爸爸答应给我双倍的生活费用。”
“我问你,要到多少钱?”蒋碧薇并不关心过程,也不关心徐悲鸿的身体,她只在意要到多少钱。
一想到父亲虚弱的模样,徐静斐便忍不住和蒋碧薇顶嘴:“爸爸前不久不是刚给了你一大笔钱,我在学校吃饭又花不了多少,你怎么又没钱了!”
“好呀,我白把你养活这么大,你可真是个孝顺的女儿,既然你要帮你爸爸,那你就去跟他生活吧,反正我没钱养活你!”
“去就去!”徐静斐*气似的从蒋碧薇房间跑出来。
当天晚上,她收拾好行李,由弟弟护送,到磐溪去找徐悲鸿,投靠他。
徐悲鸿的生活过得也很拮据,只能让廖静文和女儿晚上打地铺睡在地上。
两人盖的是一条破棉絮被子,上面全是破洞,有的地方连棉絮都没有。
徐悲鸿睡在单人床上,盖的被子也是有年头的,比她们的稍微好一点。
在这里,徐静斐才再一次见识到父亲和继母的不容易。
父亲每天洗脸都会用一个很小的面盆,水用得很节约;每顿饭也很清淡,只有一小盘青菜蘸酱油汤汁;饭菜里也没有盐。
看到这些,她的心里很难过。
蒋碧薇虽然没有正式工作,但每个月依靠从徐悲鸿那里索要的钱财,过着怡然自乐的生活。
早上坐在被窝里吃早点,每天早上吃的是煮好的咖啡、牛乳、鸡蛋和烤好的面包,蘸取的是*油和果酱。
只要上午没有课,她都会睡到上午十点才起床,中午和晚上也是无肉不欢。
每个月蒋碧薇都要请一大堆客人,在家里举行派对。
明明父亲才是劳心劳力的那一个,他却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,每天拖着病体给孩子上课。
如此天差地别的生活,让徐静斐更加心疼父亲。
父母离婚后,蒋碧薇经常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大骂徐悲鸿和廖静文,以至于徐静斐一直都对继母存在很大的敌意。
她甚至觉得,廖静文是第三者,插足母亲和父亲的婚姻,若没有她,父母能破镜重圆。
但是在磐溪的这段时间,她重新认识了继母廖静文。
她那么年轻,却每天尽心尽力照顾父亲,还要忍受别人的冷眼和奚落,仅凭这两点,是常人无法做到的。
在继母和父亲的谈话中,她发现继母的思想很进步,对形势的看法和母亲与张道藩完全不一样。
廖静文的进步思想、对国民*贪官污吏的痛恨、对民主运动的支持,都对徐静斐产生深刻的影响。
虽然只在父亲和继母这里住了短短一个寒假,但她却懂得很多人生道理;
虽然生活很艰苦,但她却觉得比在蒋碧薇身边更加有意义;
虽然继母廖静文只比她大六七岁,但思想上的认知却比她深刻,为她投身革命埋下伏笔。
年2月22日,《新华日报》刊登了一则对国民**府的进言,父亲和继母都在上面签了字。
这则进言是拥护共产*,反对国民*独裁。
国民**府为此特地发动反苏反共大游行,母亲蒋碧薇特意赶到重庆为游行者助威。
张道藩找到签名的人,用各种手段威逼他们发表声明,称被共产*蒙骗,唯有徐悲鸿坚持不肯发声明。
反动派多次写恐吓信给徐悲鸿,甚至还在信里夹带两颗子弹,可徐悲鸿始终坚持和他们对抗到底。
父亲和继母的大智大勇,让徐静斐大受震撼,她义无反顾走上共产主义道路。
和母亲的决断
年7月,徐悲鸿担任北平艺专院长一职。
临走前,廖静文叮嘱徐静斐:“高中毕业后,你若报考北平的大学,便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。”
当时,徐静斐、徐悲鸿和廖静文的看法基本趋于一致,三人相处得也很融洽。
她喜欢和父亲,继母生活在一起,所以接连报考北平的三所医学院。
但是蒋碧薇只允许她报考南京和上海两个地方的大学,并且不准她学医。
一边是父亲,一边是母亲,她再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。
无论她如何和母亲吵闹,都改变不了她的意见。
在蒋碧薇的干预下,徐静斐还是考到金陵女子大学外语系。
入学后没多久,她便引起*组织的注意,经常邀请她参加“读书会”。读书会是地下*的外围组织。
通过阅读进步书籍,她逐渐懂得革命的道理,也看清楚国民*的真实面目。
在学校的文化墙里,她指名道姓痛骂张道藩,因为这件事,蒋碧薇和她大吵一架。
徐静斐也发现自己很难改变母亲的思想,为此她做出和哥哥一样的决定:和家庭决绝。
蒋碧薇为了加强对她的管制,自作主张办理休学手续,将她软禁在家中。
年年底,国民*开始谋划撤退台湾。
临走前,张道藩允诺蒋碧薇,会带她一起去台湾生活,蒋碧薇让女儿徐静斐跟她一起离开。
徐静斐不仅拒绝了母亲,还劝母亲留在大陆。
可在蒋碧薇的心中,张道藩才是最重要的,母女再一次出现矛盾。
上海的地下*趁国民*撤离,蒋碧薇无暇看管徐静斐的空隙,把她接到南京。
年元旦,在地下*的安排下,徐静斐和9个姐妹跑到安徽巢县,加入共产*的队伍。
在这里,她担任宣传干事,教战士学习、唱歌;在这里,她感受到家的关怀和温暖。
学一门专业
年春节过后,徐静斐被调派到芜湖市*府工作,当年7月,徐悲医院。
接到这一消息时,国家正在开展“镇反”运动,按上级规定,所有人不得离开单位。
但是组织上考虑到徐静斐身份特殊,特意给了她一个星期的假期。
医院时,廖静文的妈妈、弟妹和父亲的亲朋好友都在病房外,医生有规定,所有人员不得探视病患。
徐静斐失声痛哭,向医护人员苦苦哀求,或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医护人员,他们答应给她十分钟时间。
在病床上,徐悲鸿看到已然长大成人的女儿,心里除了安慰还有遗憾,他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女儿:“你要学一门专业,不要放弃学业。”
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,但是对徐静斐来说,却是那样珍贵,意义深远。
这十分钟的父女相见,指导了徐静斐的一生,也改变了她的一生。
只是她没想到,这一面竟是诀别。
年9月26日,徐悲鸿脑溢血复发,抢救无效去世。医院生孩子,丈夫担心她受到刺激,把消息隐瞒下来。
坐完月子的她才收到父亲病逝的消息,为了纪念父亲,把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志康,因为她父亲还有一个名字叫徐寿康。
她还给继母写了一封信,告知不能到北京送父亲最后一面的原因,继母很快回信,希望她能重新捡起学业。
得知国家调干部考大学的消息后,她苦苦哀求组织,希望能获得一个名额。
*组织考虑到她正怀有身孕,原本不想给她机会,但耐不住她多番哀求。
肩负父亲和继母的殷殷嘱托,她拿起书本,奋发读书。
由于她功底扎实,学习勤恳,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安徽农学院录取。
继母廖静文得知她被录取的消息后,以最快的速度从国家给的抚恤金里,拿出0元给徐静斐寄去。
徐静斐和丈夫结婚前,丈夫已经和前妻生育4个孩子,两人结婚后,又生育3个孩子。
沉重的经济压力、繁重的学习任务,都压在徐静斐身上。
廖静文知道她经济困难,在她上学期间,多次给她寄生活费和学费,国家给的徐悲鸿抚恤金,大半被她送给徐静斐。
在校期间,她始终不忘学习,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,拿到安徽农学院蚕桑专业的毕业证书,留校任教。
晚年靠画画治愈童年阴影
年,徐静斐到了退休的年纪,在校方的再三挽留下,一直到她带的最后一名研究生毕业后才退休。
刚办完退休手续的她,便患上关节骨头坏死的疾病,无法站立,更不能行走。
躺在床上的她,萌发新的念头:双腿虽然不能工作,但是双手还能继续活动,大脑还能继续运转,为何不继承父亲遗愿,学习书画艺术?
她在家中腾出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作为画室,取名为“怀鸿室”。
双腿不能站立,她便让家人制作出一个特殊的椅子,人坐得足够高,双腿便能自然下垂。
她凭借惊人的毅力,每天临摹父亲的绘画作品,正常情况下,一天练习8小时左右,最长一天能达12小时。
为了提高绘画技术,她除了自己在家中练习,还报名参加省老年大学国画班。
在这里,一学便是六年时间,虽然大家都夸她绘画技术高超,但她自己不满足。
对她来说,父母是因画结缘,若是自己苦练绘画,就能刻画出当初他们相爱的记忆。
父母生前不能在一起,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,让他们重新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