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水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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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6岁的父亲哭着说我不想看了放弃还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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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张蓉

8月23日,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聚焦人生的最后一公里,围绕生前预嘱展开探讨。此前,生前预嘱在深圳第一次被写进法律。这意味着,对那些考虑过临终时刻的人,以后将有权按照自己的意愿,选择最后的医疗手段。

该组报道发出后,引发读者热议,不少人回想起身边人的临终时刻,并分享了他们面临的两难处境。(人生最后一公里,你会选择如何度过)(说放弃太需要勇气了)

桐庐读者

子鱼酱酱酱留言说:“爸爸脑肿瘤扩散比较严重,医生建议姑息治疗减轻痛苦。但是,在得知还有别的办法时总想试试,可是爸爸已经不想再进行化疗放疗了。”

子鱼酱酱酱8岁时,父母离异,她和父亲相依为命。对于唯一的最亲近的家人,28岁的

子鱼酱酱酱一度抱有持续治疗下去的执念。但今年8月,面对经历了七次化疗,仍在病床上发出痛苦哀嚎的父亲,她最终听从父亲的意愿,为56岁的他选择了姑息治疗。

9月1日,

子鱼酱酱酱的父亲在女儿的陪伴中,安详离世。

子鱼酱酱酱发的朋友圈

以下是

子鱼酱酱酱的讲述:

肺部手术很成功,但癌细胞卷土重来

这不是父亲第一次面临癌症。

年5月,他就做过一场肺癌手术。正值“五一”小长假,但我在杭州刚开始工作,还没回家。

父亲偶然发现痰中有血,一个人医院,结果查出周围型肺癌,属于中早期。最初,他没有告诉我,直到我接到堂姐打来的电话,才知道他得了这么严重的病。

怎么是癌?当时,我只觉得发懵。医院时,父亲已经独自办理好入院。

但那一次,我们全家人并不怎么慌张。我的姑姑得过胃癌,大伯得过肠道癌,他们在术后康复效果都不错。

最终,父亲在胸部做了微创手术,一半肺叶被切除。那次手术比较成功。为了把癌细胞控制住,他还做了6次化疗,持续近半年。

穿刺后的手臂

从姑姑和大伯口中,我早就听说化疗很难挨,但父亲并没在我面前展现出他的痛苦。每次化疗,医院,只是回家后,会变得虚弱、无力。

他还要每隔两周查一次血常规和肿瘤指标,每月拍一次CT。在医疗影像中,癌细胞曾不见踪迹,我一度以为父亲战胜了它。

直到去年12月,医院打来的电话。由于头疼,他拍了头颅CT,结果显示右小脑有肿瘤占位。

“咯噔”一下,我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。电话里,我强忍着平复心绪劝慰父亲,但电话一挂,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。网上的信息都显示,一旦肺癌脑转移,往往时日无多。

父亲带着哭腔说:“我不想看了”

浙大一院的化疗日间病房

我把父亲带到医院,今年2月,开始了又一轮化疗。

我一心只想救治他。但医生说,“即便干预治疗,他的生命周期也只有一年”。

一根38厘米长的PICC置管从他的手臂静脉穿刺进入,将药剂直达血管。两次化疗后,父亲的脑肿瘤缩小了一公分。那一刻,我甚至觉得父亲有了希望,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在他身上。

可到了第5次化疗,他变得特别虚弱,也吃不下东西,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不住。第7次化疗后,他的右眼失去了视力。

化疗没能抵挡住肿瘤扩散的速度。7月中旬,癌细胞已经攻占他的脑膜、大小脑、颈髓,全脑四处多发。

面对这个结果,医生给我的建议是“姑息治疗”——使用药物缓解他的疼痛,但不再与肿瘤对抗。如果还要采取积极治疗,要么是做风险极高的开颅手术,要么是通过在脊柱中做腰穿,进行鞘内化疗。但医生说,父亲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。

既然还有治疗办法,没试过,怎么能死心?第一次听到医生提出姑息治疗时,我本能地充满抗拒,怀疑医生的判断。我四处打听,在网上询问了浙江、上海、北京的五六位专家,却得到相似的回答。

子鱼酱酱酱父亲的病例

那是最艰难的时刻,难在为父亲的生命作出抉择,难在我既无法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,又难以让自己接受即将失去父亲的现实。

由于脑水肿压迫神经,父亲已经神志不清。他躺在病床上,大部分时间是嗜睡的,一旦有人触碰到他,就会凶狠地把人推开,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,完全无法交流。可他的哀嚎始终回荡在我耳边,低沉的、痛苦的、揪心的,“哎呦哎呦”“天啊”“怎么不会死的”……

昼夜无眠,我的内心被矛盾与纠结填满了:他已经那么痛苦,还要再继续化疗,加重他的痛苦吗?一旦化疗也没用呢,是不是白遭罪了?可是,如果现在就放弃化疗,他会不会怪我?……

我试想过很多次,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,我会拒绝继续化疗。可现在接受治疗的是父亲,一切似乎就不一样了。好像无论怎么选,我都遭受着良心的谴责。

8月2日,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,父亲清醒起来。我告诉他现在面临的医疗选择,询问他的想法。他只带着哭腔说,“我不想看了。”

弥留之际,父亲见了我未来的公婆

以前,我几乎没见过父亲哭。从小到大,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,还是爷爷生病离世的时候。

坚强如他,在此前漫长的治疗过程中,也没流过一滴泪。而这一次,他的泪水也让我解脱了。

我决定放弃自己的执念,尊重父亲的意愿。

8月3日,我带父亲出院回家,接受姑息治疗。每天,医院注射止痛药物,也配合服用一些中药,缓解疼痛。

回家后挂盐水

止痛药

回家一周后,父亲的状态缓慢恢复,他开始能起床吃饭、聊天,甚至能每天在院子里走上几圈。

我睡在他的房间,从早到晚陪伴着他,说了很多以前我们不曾聊起的话。

小时候,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赚钱,我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。父亲缺席了我的童年,现在,我多陪伴他一天,也能多弥补一点遗憾。

8月20日,周六,父亲穿起西服和皮鞋,在家里第一次见了我男朋友的父母。那一天,我们正式订婚了。父亲很开心,说了不少话,还开起玩笑。他和姑姑说,对我男朋友一家很满意,了却了一桩心事。

但那之后,父亲又倒了下去,陷入昏迷,连续近10天,吃不下任何东西。他整个人暴瘦,过去的啤酒肚变得内陷,肋骨鲜明突出。

我无法确定,当初带他回家接受姑息治疗,是不是明智的选择?如果走另一条路,他的生命会不会延长得更久一些?但现在,我至少可以牵起他的手,让父亲在走向人生终点时,没有痛苦,也没有孤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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